“陛下何故谋反”：韩国戒严和党争背后

作者：朱明        来源：震旦智库

韩国总统尹锡悦12月3日晚突然在首尔龙山总统室发表“紧急谈话”，宣布实施紧急戒严，以剿灭“从北”（亲朝）反国家势力，维护自由宪政秩序。与此同时，当年因为假票事件喊冤输给尹锡悦的反对党韩国共同民主党党魁李在明，立即命令本党议员紧急前往国会大楼召开国会会议。然而掌握着韩军的尹锡悦并不会给反对党任何机会，韩国陆军参谋总长朴安洙大将第一时间被任命为戒严司令。韩国戒严司令部旋即发布第1号公告，禁止韩国国会、韩国地方议会，包括任何韩国政党活动和集会等政治活动等共六条内容。韩国国会大楼入口迅速被军方关闭，反对党议员被拒于门外。

这看上去像是在任总统发动的军事政变，何以如此？今年在国会改选中取得大胜的共同民主党，在李在明的组织下，大规模弹劾检举尹锡悦当局的高官。国会已提议弹劾超过22名高级政府官员，已经倒向李在明一方的检察院，也已组织特别检察官，准备在朴槿惠之后，制造第二个在任总统缉拿下狱的大案。

为了避免被弹劾造成政权崩溃，尹锡悦决定先下手为强。以抵御朝鲜为名，先行进行军事政变。这让人不禁想起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陛下何故谋反”的故事。

“陛下何故谋反”这句话的出处，可以追溯到公元547年，当时中国北方东魏的实际掌权者是权臣高欢，其子高澄在朝堂上经常辱骂并殴打东魏皇帝元善见。元善见为了夺回实权，暗中计划通过地道逃出国都邺城，并在地方上招募兵马讨伐高澄。然而，高澄提前察觉元善见的计划，率兵阻止皇帝的行动。高澄在阻止元善见时说：“陛下何意反邪！臣父子功存社稷，何负陛下邪！”

这个梗今天之所以在中文网络上流行，是因为它充满黑色幽默和讽刺，诙谐生动地展现当时权力争夺的错综复杂，皇帝被逼上梁山的可悲情形。从历史看来，这个“陛下何故谋反”的梗，恰恰是对当时权谋游戏的一种讽刺，如今又一次展示韩国混乱政治斗争的荒诞与无奈。

党争去到尽的必然结果

根据尹锡悦在电视直播时的说法，在野党裹挟国会搅乱国家，表示将肃清韩国国内的“反国家势力”。原本是朝野两党突起纷争，然而尹锡悦却把与在野党的纠纷，说成是国内“反国家势力”。显然，在他看来，朝野两党的斗争，已经激化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在今年4月的国会选举中，共同民主党及卫星政党共获得175个席位，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及卫星政党共获得108个席位，尹锡悦实际上已成为跛脚总统。

在选举开始前，尹锡悦的国民力量党就遭到一记暴击。先前韩国国会召开全体会议，对第一夫人金建希有关德意志汽车股价操纵案等案件进行表决，虽然国民力量党用集体缺席以示抗议，但由于共同民主党议员占据多数，国会最终还是通过法案。虽然针对第一夫人的特检法在韩国历史上也不多见，但更值得关注的是，尹锡悦为此甚至不惜动用否决权。

现在尹锡悦明显已经接招，在野党势必不会手软。这就意味着，一旦“双特检法”重新被递交到国会，共同民主党一定会选择继续推动表决。尽管在国民力量党议员的掺和下，法案很难顺利通过，但是共同民主党必然不会停下与尹锡悦斗争的步伐。近来，共同民主党议员已经在韩国国会大楼前举行谴责大会，高喊口号坚决不能容许尹锡悦包庇金建希。

由于尹锡悦执政以来，大肆改变韩国之前的外交路线，在李在明遇刺前，尹锡悦的支持率甚至已经创下历史新低。就在尹锡悦民调下滑之际，李在明在国内的支持率却屡屡飙升，尹锡悦必须保证身边人不能出问题。从他的强硬个性和现政府的施政方向来说，不排除他可能通过极端方式来应对，如今已经应验。

中国社科院研究员王俊生指出：“一个支持率比较低的政府，政策冒险的概率有可能更高，因为它可能采取一些非理性行为凝聚保守势力以求脱困。”

戒严的背景是尹锡悦政府上台以来，韩国国内政治激化，两党你死我活的斗争，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李在明及反对党阵营不断呼吁，要对尹锡悦夫人金建希采取法律调查，并在国会通过相关法案，同时也通过集会要求弹劾总统，还出台削减政府预算的法案等，让尹锡悦感觉到威胁。

尹锡悦宣布戒严的理由，一个是肃清韩国国内“反国家势力”，一个就是所谓的“消灭亲朝鲜势力”。但是在和平时期，这些说辞能否成立，韩国国内一定会展开激烈争辩。韩国国会全体会议4日凌晨通过“要求解除紧急戒严令”决议，尹锡悦随后也宣布撤回戒严部队。韩国政局接下来怎么发展，对亚洲股市和地区地缘政治平衡又有什么影响，人们拭目以待。

（作者朱明是成都市复旦西部国际金融研究院研究员）

作者：朱明        来源：震旦智库